74 第七十四章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竹瑶君字数:8749更新时间:23/06/09 04:25:32
    出了玄羽门,柳轻言站在山门前思索片刻, 想到剑宗还有景澜真君这个想要他命的人在, 即使他如今已拜入师父门下,保不齐景澜真君还是不会放过他。

    既如此, 柳轻言便打定了主意, 往东边而去,剑宗在玄羽门西方, 他往相反方向去, 心理上也能安慰一些。

    抛出鎏光剑,那细长的金剑瞬间涨大数倍,柳轻言身形一跃, 便怀抱着阿毛,稳稳站在鎏金剑上。

    紧接着,只见一道金光倏忽往东而去。

    筑基期已能御器飞行, 如今, 柳轻言外出游历,再也不用寻宗门的灵舟代步了。

    御器之法并不难学, 只要筑了基, 人人都能学会, 他只在碧幽峰上练了几日, 便已能熟练飞行。

    此时站在鎏光剑上向下望去, 真个有立在云端, 一览众山小的豪情

    想起当年, 年幼的自己是那么羡慕能够飞在天上的云阳真人, 如今自己也能做到御器飞行,这滋味,实在美妙极了

    筑基修士御器的速度算不上快,柳轻言又是出来游历的,一路上与阿毛斗斗嘴,在各地凑凑热闹,走走停停,花了快一年时间,才来到曾经来过的泰罗城,这也是灵药谷、玄羽门、离光寺三大派的中转枢纽。

    这一日,柳轻言正在泰罗城最大的一间酒楼,聚贤楼内吃饭。

    他坐在一楼大厅,靠近角落的地方,桌上摆了四菜一汤五道灵食,并一壶灵酒。

    柳轻言一边吃着,一边往阿毛的碗里夹灵食,阿毛则蹲在桌上,津津有味地享受柳轻言无微不至的伺候,活像个大爷,时不时还以眼神示意柳轻言,为它添哪个菜。

    修士与灵兽同桌进食,虽不多见,却也不是没有,修真界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有,便连那等恨不得把灵兽当作祖宗供起来的修士,也不是没出现过。

    柳轻言这样的,其他修士大不了就是多看几眼,却不会引为奇谈。

    正吃着,却见二楼走下来一个妃色衣衫,容貌姣好的少女,她面上气冲冲的,似乎正要离开酒楼。

    紧随其后的,是一个蓝色锦衣的公子,那蓝衣与柳轻言身上极其简朴的蓝色道袍可不同,其上的绣纹精致非常,衣面上隐有灵光,显然是一件品阶不低的法袍。

    只见那蓝衣公子面露急切,追出来后,一把拽住那少女的手腕,那少女想要挣脱,却挣脱不掉,一时之间便在这一楼大厅争执起来。

    周围食客间似乎有????的议论声响起,柳轻言挺有兴趣,便要凝神细听。

    忽觉自己身后有些响动,柳轻言转头一看,却见一豹纹上衣,虎皮短裙的板寸头青年手握画笔,正在桌上的卷轴之上挥毫泼墨,他腰间挂了一圈画笔,粗略看来能有数十支之多,那些画笔的笔管材质各异,木质、碧玉、大理石等等都有,每支画笔笔毫之上,还沾满了各异的色彩。

    数十支画笔在腰间围了一圈,忽略那五花八门的颜色,就好似少女们坠在腰间的流苏一般。

    奇装异服的修士在修真界并不少见,最爱如此的便是魔修,鬼宗的修士喜欢在身上穿个黑斗篷,恨不得把整个人包起来,弄得周围阴气森森的;炼尸门的修士,整天好像抱道侣似的抱着尸体;合欢殿的女修士,胸前那两个大胸脯子恨不得跳出来,男修士一个个阴阳怪气,整天以为自己是大情圣。

    似这画画男子般奇艺的着装,与柳轻言带着灵兽同桌吃饭一样,顶多就是让人多看几眼。

    柳轻言看了一眼,便转回头,继续吃起桌上的灵食,顺便竖起耳朵,听周围的议论。

    那蓝袍男子与妃色衣衫的少女还在纠缠,柳轻言将听到的信息整合一番,便大致了解了目前的情况。

    那少女据说是城里修真大族,李家的三姑娘,蓝袍男子是周家二公子,周李两家原本是多年世交,两人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后来定下亲事,两家长辈也是乐见其成。

    谁知就在前不久,周二公子在外面救了一名凡人女子,又怜那女子孤苦无依,便带回了家中,那女子为报答周二公子,主动做了婢女。

    原本到这里也就结束了,可坏就坏在那女子贴身伺候周二公子,一来二去就成了好事,如今更是怀了身孕。

    那李三姑娘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性子,知道了这桩事情以后,如何受的了这种委屈,与周二公子闹了好几次,最后弄到要解除婚约的地步。

    可那被救下的女子偏偏这个时候滑了胎,口口声声说是李三姑娘害她,周二公子怒气冲冲就去找李三姑娘理论,此时应该是谈崩了,两人就在这聚贤楼里争执起来。

    柳轻言这边刚把事情了解清楚,那边周李两人的形式急剧恶化,竟大打出手起来。

    泰罗城内不准动用灵力打斗,这一点是多少年来的规定,若是违反规定,就该被护城玄甲军请去喝茶了。

    两人打斗也并没有动用灵力,而是单纯以拳脚相向,这一开打,就毁了聚贤楼不少桌椅板凳,食客也被吓走不少,当然,也有留在原地看好戏之人,柳轻言便是其中一位。

    他所在的位置在角落附近,那边的打斗一时波及不到这里来,当然,柳轻言便是想走,阿毛也不会让他走的,这么热闹的事情,怎么能错过

    聚贤楼作为城里最大的酒楼,自然背景不凡,还养了不少护卫。

    周李两人动起手来,楼里的护卫自然要恪尽职守,出来拉架,控制住场面,可周李两家都是大族,两人身边都带了不少属下,护卫一出手,两边的属下便都加入了进来。

    这下可好,整个聚贤楼一楼大厅,被混战的人群弄得乱七八糟,留下来看好戏的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起身离开聚贤楼。

    一时间,只听穿梭在众人中间的小二连声道“哎,这位客官,不准走,还没给灵石呢”

    角落附近的柳轻言和阿毛一看形势不好,对视一眼察觉到对方心中的想法,也打算脚底抹油溜了。

    正要走人,谁知身后那着奇装异服的板寸头小哥,死死拉住了柳轻言的衣摆,一张清秀的脸上满是笑容“这位道友麻烦再坚持一下,我这副美人图马上就要完成了”说完,又埋头挥毫泼墨去了。

    柳轻言往那卷轴上一望,却见上面赫然就是妃色衣衫的李三姑娘,柳轻言望了一眼马上就要波及到这边的混战,嘴角一抽,合着这人不让他走,是想让他当人形肉盾,帮他挡住那波混战之人。

    柳轻言岂是吃亏的性子,把自己的衣角一抽就想离开,素不相识的,谁乐意管他

    可那小哥的手劲着实不小,柳轻言一时没能将衣角抽回,这下可好,那周二公子和李三姑娘已经打到跟前来了。

    柳轻言一看这样下去可不成,正要使出一个手刀将被紧紧扯住的衣角斩断,那李三姑娘已经看到了卷轴上的自己,正是气头上,又打得火热,反手就朝奇装异服的画画小哥攻来。

    周二公子心想,即便三妹妹有不当之处,外人面前,他们总是站在一边的,这人胆敢画三妹妹的肖像,不知要拿去做些什么勾当,这如何了得

    这么想着,便也朝那画画小哥攻去。

    就在这时,画画小哥将手中的画笔往腰间一挂,面上带笑,口中道一句“成了”只见灵光一闪,那卷轴已消失在桌上。

    抬头看时,两道攻击眼看就要落到自己身上,忙把脸上的笑容一收,伸手一挡,拉起柳轻言的手腕就往大门口冲。

    柳轻言只来得及用另一只手将阿毛抱起,整个人就被拉走了。

    攻击落空,周李两人如何能甘休,奋起直追,紧紧缀在画画小哥和柳轻言身后。

    出了聚贤楼大门,那画画小哥脑子里也不知是怎么想的,竟抛出一卷素白卷轴,把柳轻言拉到卷轴上,嗖一下就往城门口飞去。

    这下可好,原本只是被一般的斗殴波及,动用了灵力,立时便成了触犯城规,只见整个泰罗城上方灵光一闪,十个玄色甲胄加身的护卫就从天而降,将柳轻言和画画小哥团团围住。

    那画画小哥艺高人胆大,脚下的素白卷轴也是不凡,御使卷轴往前一突,一个霹雳珠下去,便突破了玄甲军的包围圈,紧接着,脚下卷轴陡然加速,几息之间便冲出了泰罗城。

    泰罗城历史悠久,城规森严,甚少有人敢动用灵力在城内斗法,城规受到如此挑衅,就是明晃晃在打城主的脸,忠心耿耿的玄甲军岂能罢休,十人紧紧缀在柳轻言两人身后,就是不愿放弃。

    被画画小哥拉着站在卷轴上被迫逃命的柳轻言,只想无语问苍天,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只是看一回热闹,就要遭受这些,他以后不看了还不成么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柳轻言看着一只手不断往身后扔阵盘、阵旗,间或夹杂几颗霹雳珠,另一只手仍旧紧紧拽着自己手腕的画画小哥,无奈道“这位道友,您自己逃命就成了,能放开我么”

    画画小哥扔阵旗的当口,还不忘回应柳轻言“现在可不成,道友好歹帮过我一回,我可不干恩将仇报的事情,你放心,我一定带你逃离玄甲军的魔爪”

    柳轻言气急“违反城规的只是你一人”他完全是被迫卷紧这场可笑的危机之中。

    画画小哥却道“那些玄甲军可不会这么以为”

    是了,玄甲军哪里会管真正违反城规之人是谁,他已经被拉到这条船上,逃不脱了,这么一想,柳轻言索性就在卷轴之上坐了下来,抱着阿毛老神在在地看画画小哥使出各种手段。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人逃命的本事一流,想来是没少干这偷画美人之事,偷画美人被发现了之后,可不是要逃命么

    见柳轻言不再想着跑路,画画小哥便放开了他的手腕,双手齐上,与缀在身后的玄甲军周旋,脚下的卷轴速度再次加快,与玄甲军的距离越拉越远。

    柳轻言看他是筑基中期修为,在那十个筑基中后期的玄甲军手下,完全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就更加放松了。

    这么快的逃命速度,自己便是以现在的修为,使出无踪土遁术,都不一定赶得上,既然如此,还是将一切交给他吧,反正自己也是因为他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

    这一放松,便与怀中的阿毛传音唠起了嗑。

    两人一直跑了两日两夜,才成功将紧追不舍的玄甲军甩掉,降落在一处茂密的树林里。

    画画小哥将脚下的素白卷轴一收,摊坐在老树旁边“哼哧哼哧”直喘气。

    柳轻言轻轻松松站在一边,怀抱阿毛居高临下看着他。

    歇了一会儿,那小哥才站起身来,笑着对柳轻言自报家门“道友好,在下梅仁途。”

    柳轻言的目光上上下下将他打量了好几遍,才道“知道你画美人图,还真当自己是美人图了”那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画画小哥却不生气,面上带笑又说了一遍“在下梅仁途。”

    柳轻言有些气恼,这人对美人图还真是有执念,心想算了,不与他争执了,便道“行了,你想当美人图就当吧”

    知道柳轻言没听明白,画画小哥继续道“在下姓梅,名仁途。”

    “姓梅,名仁途。”柳轻言下意识默念了一遍,才明白过来,感情人家这是叫梅仁途呢,这才讪讪笑道“原来是梅道友,在下葛言。”

    在外游历,柳轻言直接拿了炼心镜里的名字来用,柳轻言这个名字,自从拜了桓昭真君为师后,便传遍了修真界,加之又是那一身特有的黑皮,走到哪里都能被认出来。

    他用葛言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方便行事,他知道自己的性子,再加上一只唯恐天下不乱的阿毛,搞不好就要惹出麻烦来,若是使用本名,那不是带累了师父的名声么,虽然师父并不在意身外之名,他作为徒弟的,却不能不在意。

    如今隐了本命,行事果然更加恣意,再说了,葛言这个名字也不算假,他确实有段时间叫这个名字的,只是除了他自己,无人知道罢了。

    梅仁途对柳轻言之前那些不甚客气的话并不着恼,好言好语地抱拳道“原来是葛道友,幸会,幸会”

    柳轻言也还礼道“幸会”

    方说完,却见梅仁途一拍后脑勺,跟着取出一张桌子放在身前,手中灵光一闪,那幅带着两人逃出生天的素白卷轴便出现在手中,他单手在那卷轴上一拂,原本空无一物的卷轴上,立刻出现了聚贤楼里那个李三姑娘的画像。

    梅仁途将卷轴悬在桌子前方的空中,又取出一份空无一物的卷轴,手中画笔飞快转换,不一会儿便将那画像临摹了下来。

    柳轻言冷眼旁观,两幅画像竟是分毫不差,不由问道“梅道友为何将画像重新临摹一遍”

    梅仁途道“当然是卖钱啦,葛道友可能不知道,美人图在珍宝阁里能卖上不少灵石呢”

    柳轻言心中一动,又问“怎么说”

    梅仁途便洋洋得意道“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修真界就有那爱好收集美人图的修士;有些结了道侣的修士,自家道侣看得厌烦,买几张美人图暗戳戳洗洗眼,也非不可;还有些修习幻术、魅术的修士,脑中的美人面孔越多,使出来的法术就越厉害。如此林林总总,美人图的价值也是不菲的。”

    听他这么说了,柳轻言突然想起自己也掌握了一项类似的技能,手腕一转,手中便出现了那柄无影短剑。

    从身边的大树上斩下一截树枝,手握短剑飞快挑动,没多久,一个手掌大小的木雕小人便出现在手中,那小人的模样,赫然就是李三姑娘的样子。

    柳轻言将手中的木雕小人递给梅仁途,道“如此不是更值钱”

    梅仁途将木雕小人把玩几下,一把攥住柳轻言的双手,眸中既明亮又热切“葛道友,咱们合作吧我画美人图,你雕美人像,一同卖出去,灵石得翻好几倍呢”

    柳轻言心念一转,有些不信道“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为何从未见过旁人做这项营生”

    梅仁途眉头一挑,神气道“我在珍宝阁有些门路,旁人哪能知道这项营生画美人图又不是什么光荣之事,哪里能宣扬出来珍宝阁也是要名声的,就算卖,他们也只卖给那些信誉良好的老主顾。再说了,就咱这绘画手艺,几个人比得上”

    柳轻言往桌上那卷轴看一眼,点了点头,这梅仁途的手艺确实不凡,看着画上之人,仿佛看见真人的一样“那道友画两幅一模一样的美人图是为何”

    梅仁途将悬在半空中的卷轴召回手中,才道“这是我的本命法宝,如何能卖只要是画在这卷轴上的美人图,我都能分毫不差地临摹下来”

    柳轻言点点头“原来如此”

    梅仁途见柳轻言还在犹疑,再接再厉道“我是看葛道友人品不错,又有这项手艺,才寻道友合作的,一般人,才不告诉他这个赚取灵石的机会呢”

    柳轻言对于他这话,是万分的不信,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在这位梅道友面前,表现出什么可靠的好人品,可是对于这个合作的提议,柳轻言打心眼里是喜欢的。

    忍了又忍,柳轻言最终还是没忍住,点了头表示赞同,也许他本心里,就是很喜欢这位梅道友的提议的,这种暗戳戳又带点隐秘的行为,实在太刺激不过了

    对于这个决定,阿毛恨不得举四爪支持。

    从此以后,柳轻言就跟梅仁途一起,走上了“偷香窃玉”的不归路。

    他们去过凡俗的皇宫,隐在宫殿横梁上,观遍了各宫佳人,有几次还撞上皇帝召幸妃子,还见过太子偷偷潜入宠妃宫殿,行一些不可名状之事。

    与此同时,当然也在御膳房逗留了近半月时间,两人一猫把呈给皇帝的御膳吃了个遍,皇帝吃的都是他们剩下的。

    临走前,柳轻言坏心一起,支使阿毛叫唤几声,给正在兴头上的太子和宠妃一个惊吓,恐怕从此以后,太子就要被吓成太监了。

    坐在素白卷轴上悠悠飞出皇宫,梅仁途捧着肚子笑到抽筋,手指颤抖地指着柳轻言,断断续续道“小言,你你你实在太坏了那太子以后可怎么办哟”

    柳轻言却毫无干了坏事的自觉,一手往嘴里塞着从御膳房顺出来的果干儿,一手把玩着雕琢而成的美人像,十分悠然自得。

    阿毛蹲在卷轴上,十分人性化地吃着柳轻言塞过来的果干儿,一双金黄猫眼望向笑到不能自已的梅仁途,心里充满了鄙夷,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他家言言也不是没干过,想当年,不是还猴子偷桃过某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嘛

    眼看一人一猫吃得开怀,果干儿碎屑不断掉落在素白卷轴上,梅仁途赶紧心疼地嚷嚷起来“喂喂喂,你们俩庄重一些成吗,这是人家的本命法宝,可不能这么糟蹋”

    柳轻言往梅仁途身上望一眼,又瞥瞥身下的素白卷轴,凉凉笑道“你口中的本命法宝可真多,腰间那一排画笔也是,这素白卷轴也是,哪儿那么多本命法宝呢”

    梅仁途却道“咱是以画入道不成吗”又指指身下的卷轴道,“瞧见没,就这卷轴,画在上面的美人图越多,威力就越大,我还没找着镇压法宝的主图呢在我心里,主图一定得是这世上最美最美的美人儿,让人看一眼就神魂颠倒,沉迷其中无法自拔”

    说着,清秀的脸上露出一种无限神往的表情,这种神往中,又透着那么一股子猥琐劲儿,实在让人不忍直视。

    柳轻言撇撇嘴,继续往嘴里塞果干儿,阿毛却诡异地盯着柳轻言乌漆抹黑脸蛋猛瞧。

    梅仁途笑毕,不知怎的也盯上了柳轻言的脸,长叹一口气,才感慨道“小言啊,以我观遍美人的经验,你这张脸如果生的白一些,定是世上罕见的美人你说你到底怎么回事儿,竟能让自己黑成这副模样,真是暴殄天物啊暴殄天物”

    柳轻言依旧以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态度,沉痛地叹了口气“诶,提起来都是伤痛,不提也罢 ”

    梅仁途的反应跟华曦完全不一样,只见他带着一种八卦又好奇的神情,眨巴着眼儿等着柳轻言把那段悲伤的往事一一道来。

    柳轻言霎时将那装模作样的表情收回,随手扔给梅仁途一包自己和阿毛都不爱吃的果干儿,取出一块翡翠原石,手指翻飞雕刻起来,唔,玉雕美人儿应该比木雕值钱一些。

    离了皇宫,柳轻言和梅仁途又混进了凡俗的青楼。

    青楼女子和宫里的妃子完全是不同的风格,柳轻言曾在月霄国的琢玉阁呆过两年,对青楼的风格倒还熟悉。

    梅仁途就更是了,他可是青楼的常客,每过几年,就要在青楼住上十天半月,将楼里算得上美人儿的姑娘画个遍。

    他们这次选的青楼,名叫怡红楼,是附近十里八乡最出名的一家楼子,楼里的花魁娘子那叫一个国色天香、妩媚娇柔。

    去怡红楼不用像去皇宫那样偷偷摸摸,梅仁途经验丰富,在修真坊市,用十块灵石换了一千两黄金,够两人在怡红楼挥霍一阵子了。

    怡红楼这种地方,有钱便是大爷,楼里的老鸨见着黄澄澄的金子,热情无比,叫姑娘们每天变着法儿地服侍,一个月都不见重样儿的,那叫一个有求必应。

    凡俗的青楼莺歌燕语、灯红酒绿,一般修行之人都不会去,害怕沾染浊气损了修行,梅仁途和柳轻言因并不是抱着找乐子的心态去的,才不忌讳这些。

    将算得上美人儿的姑娘画了个遍,就只剩下那位远近闻名的花魁娘子莲心了。

    花魁娘子要价不菲,两人把身上剩下的金子全部交代了,才顺利见着这位莲心姑娘,偷偷潜入也并非见不着,可呆在怡红楼的这一个月,他们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凡成为莲心姑娘入幕之宾的男子,一夜或几夜过后,个个都会变得面色苍白,显然是阳气损耗过度之症,可奇怪的是,人们好似忽略了这种情况一样,依旧大把大把的金子银子撒出去,就为了与莲心姑娘春风一度。

    直到见了莲心姑娘本人,柳轻言和梅仁途才明白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

    这莲心姑娘全身上下只着一件大红抹胸和一条红色绸裤,外罩一件粉红色纱衣,似露非露,若隐若现,那张面孔虽不是顶顶美丽,却称得上一个“艳”字,眼神带勾儿似的看上你一眼,就能把人勾得心痒难耐。

    怪道那些恩客不要命似的往前扑。

    更重要的是,这位莲心姑娘是一名修士,筑基后期修士,看这等架势和做派,定是合欢殿修士无疑了。

    可是,合欢殿筑基女修士,出现在凡俗青楼之地,就为了取几个凡人男子的阳气

    这也忒大材小用了点。

    三人打一照面,便认出了各自的修士身份。

    柳轻言和梅仁途两人撒了大把金子,在怡红楼呆了近一个月,就为了画美人图,雕美人像,这等少见之事早已传到了莲心耳朵里。

    如今虽然见了面,可双方远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没必要在此地大打出手。

    莲心是修士,自然不可能放任对方画自己的画像,客客气气喝了几杯小酒,谈天说地一番,便散了场。

    原本也是相安无事,各自安好的局面,坏就坏在梅仁途那破规矩,非真实存在的美人不画,非美人当面不画,说什么若非如此,道心有损

    真是活见鬼了,去他娘的道心,就他事儿最多

    柳轻言对此嗤之以鼻,然后就被梅仁途强拉着潜入了莲心的房间。

    趁着夜深潜入房内,不意外地撞见莲心与恩客颠鸾倒凤,鱼水合欢。

    梅仁途方取出卷轴,正要上手,全身只着一件抹胸的莲心眸子一转,已然发现有人潜入房内,床边的衣衫瞬间飞起,眨眼便穿上了身,与此同时,几枚银针状的法器已经袭到跟前。

    与梅仁途对视一眼,柳轻言眸中是果然如此的神色,梅仁途眸中流露出讪讪之意,而后好似心灵相通一般,各自使了手段飞快逃遁。

    这种时候,各自往不同方向逃遁是心照不宣之事。

    对上这个筑基后期的女修,他们一个筑基初期,一个筑基中期,能不硬扛还是不要硬扛的好。

    梅仁途顺势站上卷轴,嗖一下就不见了身影,柳轻言最快的逃遁法门是无踪遁术,但莲心的房间在二楼,他的无踪遁术是土遁术,得跑到一楼才能施展。

    等他跳到一楼遁入地下时,速度已比梅仁途慢了几息。

    柳轻言一边在心中暗骂梅仁途这个坑队友的,一边施展无踪遁术飞快在地下遁走,神行符更是不要灵石一样,精掐细算着灵力,不断往身上加持。

    潜入莲心房间前,柳轻言怕阿毛碍手碍脚,便不顾它的反对,将它收进了灵兽袋,如今想来这个做法真是太正确了,否次此时还要顾及阿毛,更得拖慢速度。

    莲心一番权衡之下,便追着修为较低,又慢了几息的柳轻言而去,然而遁入土中后,起先还能凭着自己高了两层的修为跟上,谁知追着追着,那人便奇异地失了踪迹,无处可寻。

    盛怒的莲心破土而出,愤愤地给自己施了好几个除尘术,暗自将那两个不知死活的臭小子记在心中,下次若是再见到,绝不放过他们

    遁逃了近一日,察觉到身后的人不再跟来,柳轻言终于松了一口气,就这么呆在土中休整起来,心中暗道,释尘大师给的无踪遁术可真是好东西,就这能在土中隐匿气息的功能,已是不凡,更别说随着他修为提高,还能加快遁速,甚至瞬移呢

    调息过后,柳轻言返回地面,回想起这段日子与梅仁途同行的所作所为,竟觉万份合意,心情舒畅,虽然,最后也算被他坑了一回

    此时梅仁途也不知跑去了哪里,柳轻言将阿毛放出灵兽袋,便随意寻了个方向,重新踏上游历之路。

    当然,是与怡红楼相背的方向。

    走走停停,来到一处坊市,想起这些日子雕的各色美人儿尚未出手,便寻了坊市中的珍宝阁,将一个木雕小人递给接待他的筑基初期女修,问道“从一位道友处得知,贵阁可是收这东西的”

    那女修十分礼貌地将小人儿还给柳轻言,脸上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道“道友从何处听来的这种木雕,我们是不收的。”看向柳轻言的目光却十分诡异。

    柳轻言太阳穴突突直跳,莫非梅仁途是框他的

    不应该啊,看他说这话时的表情,那是十成十的真心

    心思百转,柳轻言抱着试一试的心态,问道“可否见一见这里的主事”珍宝阁若真的不收木雕美人儿,那他这些日子雕的岂不是砸在手里了

    虽说砸在手里也算不得什么,这心里总觉得不得劲儿,他英明一世,总不能让梅仁途那么个坑货给框了吧

    那女修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同意将柳轻言引荐给此处珍宝阁的主事,心里却觉得这位客人手里的东西不靠谱,她在珍宝阁干的时间也不短了,从未听说阁里还收这种东西。

    这么想着,又觉得这位客人的脑子八成不太正常

    此处珍宝阁的主事,是一位微胖的中年男子,筑基后期修为,为人十分和善,逢人就笑,这一笑,本就显小的眼睛就更加看不见了。

    柳轻言将手里的木雕美人儿给主事一看,那主事脸上的笑容就更大了,忙十分客气地将柳轻言请进包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