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心生苦乐（五）

    看着正玩的欢乐的两人，白景梦轻“啧”了一声，把头转向一边选择不去看那两人。

    不知怎的见着他们这样，他的心里竟然略略觉得有些空落落的寂寞。

    好长一会儿，白景梦才拖着自己有些疲累的步子，往捧着大木盆还有些怔愣的兰凌走去。

    “等会回去吃了？”白景梦见兰凌还是一副“发生了什么的表情”就忍不住的调侃，语气中还夹杂了几分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酸味。

    “啊，嗯。”兰凌的脚步飘飘忽忽的，显然是没有听进白景梦的说了些什么，只是眸光专注的看着已经走出十步之外的颜蕴。

    最后，他眼睛中亮起星星点点的光亮，扬声喊道，“颜蕴弟弟！等等我和景梦师兄啊。”

    “嘁。”颜蕴无奈停住脚步，转身看向身后磨蹭的两人，相当不耐烦地站在原地。

    见颜蕴在原地等自己，兰凌不知觉的加快了步伐，盆里的水也跟着一荡一晃的，好几次都险些洒在了衣服上。

    望着前面那一红一紫的两个背影，白景梦只感觉自己与其格格不入。索性悠哉悠哉的跟在后面闲逛，并不想硬上去破坏两人看观和谐的气氛。

    可并没有人懂起白景梦的心思。

    只见那两人杵在街角，动作一致的回望着白景梦，没有催促他也没有继续往前走。

    是在等他。

    除去颜蕴一脸的急不可耐，画面还有几分温馨感。

    颜蕴瞥了一眼白景梦慢悠悠的步伐，啧声道，“老大爷一样，你是那日被那电闪雷鸣的威势压断了腿吗？走这么慢。”

    “......”白景梦白了一眼颜蕴，没有出声反驳，身体倒是很实诚地加快了步伐。

    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从白景梦心底升起。

    微妙到难以形容。

    “哪天不怼你两句，你就上房揭瓦了是吧？”

    白景梦走到两人的身边，一巴掌呼到了颜蕴的脑袋上，疼得颜蕴龇牙咧嘴的在原地蹦了起来。

    颜蕴当即抽出腰间的金鞭想要打回去，无奈被中间的兰凌卡住，只得是用恶狠狠的眼神看着白景梦。

    夹在正中的兰凌低着的头，都快到埋到木盆里去了，小肩膀一耸一耸的，发出一阵闷闷的笑声。

    身侧对峙的两人闻笑，立即大眼瞪小眼的盯上了捧着木盆的兰凌。

    而兰凌却还在笑.......

    白景梦对着颜蕴挤眉弄眼了好一阵，意思是让颜蕴跟着一起捉弄一下兰凌。

    颜蕴似是明了白景梦的意思，只见他沉下眼神来点点头，可下一刻要挂金牌的紫衣少年转身就没了踪影，留下白景梦和兰凌面面相觑。

    “.......”

    这人........

    是傻缺吧？

    白景梦无奈。

    “景梦师兄，颜蕴弟弟怎么了？”兰凌看着颜蕴一溜烟就不见了，有些丈二摸不着头脑。

    白景梦的嘴角抽了抽，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可他怎么会不知道？他知道得一清二楚好吗！明显是那个脑子蠢到家的家伙根本没明白自己的意思！

    白景梦咂咂嘴，他怎么会想到和颜蕴一起捉弄兰凌的？

    八成是早上没有睡醒，要不就是上次任务失败的后遗症？

    后头总算是通过传音符找回了颜蕴。

    一路上白景梦和颜蕴两人皆是在兰凌脑袋顶上用鄙夷的眼神瞪来睨去的，围绕在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更加诡异，也让压根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兰凌更加迷糊。

    三人并肩而行，也就兰凌一个人乖乖的抱着木盆，两只眼睛在街道上东瞟西瞅的，俨然一副好奇模样。

    忽而，身侧两人还沉浸在眉来眼去的眼神对峙里，兰凌却立在原地不动了。

    他两只猫耳抖动了两下，轻松的神色也凝重起来，瞳孔竖起目光锐利，双眼咕噜咕噜的不停转动着，似是在寻找什么。

    最终，视线是停在了白景梦身上。

    准确来说，是掠过白景梦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一个小摊贩的商铺。

    和别的小贩不同，这摊主一只蛇女，柳叶斜眉，朱唇皓齿，细腰雪肤。

    好一个生得妖媚的女妖。

    若是说哪里看出来是只蛇女，自然是她在手抛丝绢掩扇吆喝的同时，嘴里不断地吐露的蛇信子。

    那蛇女贩卖的物品就和她一样，格外的另类，一个小摊上摆放的全是一个个的金丝勾边儿的镶玉精雕的金笼子。

    笼子里面装的都是些长相乖巧，初开灵智的小宠物，大多数都是常见的兔子、乌龟、黄鼠狼之类的。一小部分的蛇蝎之类的剧毒之物，装在竹条编制施了困笼结界的笼子里，置于很微小的角落，以免吓到路过的凡人。

    林子大了什么鸟的都有，买灵兽的多，当然有些怪癖阴暗的人士，他们热衷于养蜘蛛一类“毛绒可爱”的灵虫作伴。

    只是那一眼望去，满是争怪斗奇的摊子上，却有一只黑狐端坐于一块白色的毛皮之上。

    它高昂着头颅，仿佛遗世之巅最后王者般的姿态，望着往来不息的人流，与身俱来高贵在偏头抬爪之间散发的淋漓尽致。

    白景梦眨巴了一眼睛，有些错愕于这只灵兽的气场，情不自禁迈开了步伐往小摊走去。

    这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就像是着了魔一般，让他忍不住的想靠近。

    他的步子极小，缓缓靠近的过程中，眼睛也一眨不眨的端详着那只奇怪的狐狸。

    最后，白景梦在一尺远的距离止住了脚步，离得近也看得更加清晰了。

    这是一只相当漂亮的狐狸，全身的毛色都是黑色的不带一丝杂色，乌黑发亮的毛发顺滑而又极具光泽，一看就是品质极佳。

    浑身的黑毛加上那超凡脱俗的气质，更是增添了几分霸气。整个狐狸身段优雅，四肢匀称，两只毛茸的耳朵看上去.......

    手感应该特别舒服。

    白景梦忍不住捏了捏手。

    察觉到一股炽热的目光，那只黑狐迎面瞧来，直直的迎上了白景梦的视线。

    一人一兽，就这样在往来川息的人群中静静对视了良久。

    谁也不曾先移开目光。

    “诶，这位小哥眼光不错嘛？”那蛇女注意到白景梦的目光，赶紧又是频吐着信子婀动着曼丽的神恣吆喝道。

    他吐了吐信子言道，凤眼微眯，风情万种的拿着手中的纨扇摇了摇，身上的朱红色花衣衬得蛇女更是妖娆。

    她走出小摊，伸手撩起白景梦的一缕头发放在鼻尖嗅了嗅，抬眸问道：“看上我家的御舟黑狐了？”

    “.......”

    这女妖哪里像是卖灵兽做宠的小贩.....

    这...这这明明就像是个青屋的女流。

    白景梦脸上微微泛起潮红，整个人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余光瞄见那只黑狐时又停了片刻。

    御舟黑狐？

    莫不是如今的小灵兽还分哪个地方产的了？

    “好漂亮。”还未等白景梦说话，一个路过的小孩却先凑到了摊位面，抬头两眼发光的看着那只高傲如雀的黑狐。

    那小摊的木板桌可比这小孩的脑袋高了一大截，他只能努力的踮起脚尖，两手攀在桌子上才得看到那黑狐的模样。

    闻声，你黑狐却完全不张理那人类小孩，从头到尾眼神始终都只停留在白景梦一个人的身上。

    小孩见那狐狸根本不搭理他，急得伸手想要去抓，好以此引起狐狸的注意。他小手离开木板，高高举起，五指张开就要去拨弄狐狸身上的毛发——

    白景梦连忙借过蛇女的身子瞬步而去，他一把抓住小孩支起的手腕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行为。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看到小孩出手的瞬间，他心里就不愿这只于世独立般的黑狐被人触摸。

    就仿佛这狐狸该是一朵清出洁莲，不可触碰亵玩而之。

    白景梦有些讶异自己的行为，放开小孩儿之后低眸思索，琢磨可能是它太过于清艳脱俗，所以才不愿见有无知孩童不知所谓的碰摸它。

    他垂首看着被自己吓到的小孩儿，只见跟前小娃子的眼里饱满泪珠，似乎下一秒眼泪就要如同断线的珠子飙出来一般。

    “.......”

    白景梦立刻松手，颇有些不自然的悻悻摸了摸鼻尖。

    与此同时，那刚才还高贵得不可一世的狐狸，竟然将它的脑袋一下子蹭到白景梦的白衫上。

    “？！？！”

    白景梦甚是诧异。

    “景梦师兄，原来你也喜欢灵兽啊？”兰凌从后面钻了出来，怀里依旧抱着那个清水晃荡的木盆。

    “我.....”

    白景梦张张嘴没有解释，倒有些心疼被颜蕴买回来的鱼。

    别还没回到灵溪谷就被兰凌晃死在了木盆里。

    那蛇女眼见摊前两人似乎是看上了这只难以卖出去的黑狐，忙不迭地开口道，“我看这灵兽和小哥有缘，便宜卖了便是，小哥怎么看？”

    “不.....我.....”白景梦开口，却被摊主强行打断。

    “一半价，一半价总行了吧。”那蛇女的语气迫不及待，生怕是转眼就卖不出这只身价极高的黑狐狸。

    “不是.....这个......”又一次被岔过话头。

    “那再一半，再一半可好？不能再低了。”见白景梦说话吞吐，蛇女认定了他是有一颗想要却没钱的心，赶紧又是把价格往下压了压。

    让我把话说完好吧？

    白景梦表示自己无奈，嘴唇张开想开口拒绝，谁知又有人出声打断了他。

    “那那那，既然说定一半的一半，那就不能反悔了喔。”

    白景梦循声，这次打断他的却是身边的兰凌。

    就见他耳朵轻动眼睛扑闪，可能是价格实在优惠，一副心动的样子硬生生把白景梦到嘴边的话给憋了下去。

    “颜蕴弟弟，帮我拿下钱。”在一旁无所事事看着蜘蛛的颜蕴听到这话后，当然是没少得了翻白眼，满是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过来后伸手摸进了兰凌衣服的内袋里掏钱。

    白景梦没管兰凌颜蕴，瞟了一眼其他的灵兽，发现都没有什么心动的，便想去别处转转，转身就要离开摊位。

    才跨出了一步，白景梦又定了定身子，思考了片刻回头对两人道，“长虹苑好像禁止养私宠喔？”

    “诶？”兰凌霎时睁大了双眼

    “靠，你不早说？”颜蕴暴怒，可银两早已经丢进了蛇女的手里。

    对方自然是在财入掌心的刹眼疾手快地给夹进了胸|沟之间。

    蛇女半扇掩面，妩眉媚眼地搔首弄姿，紧接左手有意无意的挑起她的胸|间的一溜横布：“虽说我只是个小摊，集市自有集市的规矩，万没有钱到手了还要退货这一说法。你要是有本事就来奴家的怀里拿吧。”

    说着，她像似在诱|惑一样朝颜蕴吐了吐信子，再一缩头，纨扇轻摇，妖娆万分地道，“公子也是仙家之门，这点规矩还是得守的吧？”

    “那......景梦师兄....你....”兰凌转头看向白景梦。

    唯唯诺诺的语气才冒出一个“那”字，白景梦基本就明了他到底要说什么了，当真想要两耳一塞，当做什么都听不到。

    “这狐狸不也是你先看上的嘛？”颜蕴接话，完全没有根据性的话，他竟然能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那我还看上银子了呢，没见我放屋里供着啊？

    白景梦极其想反驳的。

    想起他小时候养了只小王八在水缸里，只是就连王八那样命长易活的生物，最终还是逃不过在白景梦手里被养死的命运。

    下一刻开口，白景梦便是要拒绝。

    而那小狐狸仿佛是听懂了他们的交谈一般，从白色皮毛上跃起，先后踩了一下兰凌的肩膀和颜蕴的脑袋，直直落在他的胸口。

    小狐狸前脚挂在白景梦的衣襟上，两只后腿不停向下蹬想找一个地方作为支持。

    白景梦自然也是知道的，潜意识就出手接住他乱动不停的后脚，然后万分小心翼翼地抱在了自己的怀里。

    “........”

    他轻微皱眉，盯着小狐狸好一会，又是望了望被踩脑袋脸色难看的颜蕴，也没说拒绝，直接顺着人流向着这条商道的尽头走去。

    白景梦顺手挠了挠黑狐的脑袋。

    其实，这小家伙蛮可爱的。

    特别地。

    像一个人。

    他扬唇，牵起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