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7 祈安祭祀(二)

类别:科幻灵异 作者:品茶道梦字数:3594更新时间:23/06/09 16:23:59
    干事端坐在登记口的里面, 他隔着囚牢似得栅栏看了白景梦一会儿,最后无可奈何的败下阵来, 他叹了口气, 摇首道,“小道友执意如此,那就先做个登记吧。”

    他侧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了叠纸表, 递出窗口突然道, “小友, 我之前在别处的使馆任职, 是最近几天才坐上这个位置的, 这件事知道的不算太多。”

    白景梦一听, 不由得微微蹙眉。

    “诶, 小友, 你先听我说完。”干事摆摆手,他挤眼左右看了看,才凑近到窗口边, 压低了嗓音, “但是这穹仑使馆的规矩, 我也学得倒差不差了。”

    干事说着,他特意将揭单支到白景梦的跟前,用指腹细细摩挲了几下,“一般这种颜色和质感的揭单都是由使馆自己发布的揭单, 而且, 还是那种不愿意真被人揭走的单子......”

    “懂么?”他别有深意的给白景梦使了个眼色。

    “......”

    我得多眼瞎, 才看不出来你说的东西?

    白景梦在心里不耐烦,脸上却是挤着春光灿烂的笑意,他顺着干事的话语点点头,“然...然后呢?”

    “然后?”干事提眼瞄着白景梦,“然后就是重点了,你知道使馆为什么不愿意有人揭单子么?”

    白景梦兀愣愣的摇头。

    “因为引起民愤。”干事道。

    “民愤?”白景梦不解,他挠挠额角,“穹仑城的百姓的愤怒?”

    “对。”干事点头,“穹仑城的百姓。”

    “我给你说......”他点点下颌,示意白景梦再靠拢些.

    “听之前坐这里的干事讲,使馆不久前打算迁到南门外的一片林子去,也就是那个时候,在他们修建使馆的地方,闹出了这揭单上的事。”

    “这单子之所以把这桩事统称为‘嗜血怪物’全是因为出事儿的人......死得很不简单。”

    “几乎无一例外的,都是被抽干血迹而死,而且还被倒吊了起来。”

    谈话的内容到这里,几乎和店小二的说辞一致,除了那个“民愤”。

    白景梦听得若有所思,他突然发问道,“这......跟那民愤有什么关系?是因为你们使馆没去检查尸体?那尸体到底怎么个抽干法啊?”

    “啧。”干事瞅了眼白景梦,“你听我慢慢所说。”

    “使馆的管事发现时,也没仔细去看那些尸体。全部都是干巴巴的一眼扫过,但每一具是绝对的完好无损,那些人闭着眼,都跟睡着了一样,他们的身体却是瘪的像漏气了似的。”

    “所以.....民愤.是因为使馆没有好好调查这事儿?”白景梦又插了嘴。

    “我!”干事啧了一声,强制自己咽嘴巴里的焦躁,“小友,你别急,你听我先说完成不?”

    他睨眼瞧着白景梦,确定这小友的嘴巴不再置喙,才继续道,“其实......该是庆幸使馆没有仔细看过那些尸体,甚是连那挂着尸体的现场都没怎么动过。”

    “这,才恰好让激起的民愤消了下去。”

    “哈?”白景梦差异,出口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巴。

    干事瞪了他一眼,面露嫌弃,“这穹仑城本来就是个小地方,总有些不学无术半桶水响叮当的修士来这里晃悠,而那些修士听闻了此事后便开始在城里散布谣言,说这是‘天谴’。”

    “天谴?”白景梦实在忍不住了。

    干事无可奈何的白了一眼,没搭理,“不过,使馆这边的态度肯定是持否认的。”

    “可穹仑的百姓却不这么轻易依叫,百姓们非要使馆给出个说法,他们才肯相信这不是‘天谴’。”

    “等......等等。”白景梦连忙打住干事的话头,他像学堂上课那样举起手来,“这就算是‘天谴’也跟使馆仔不仔细检查尸体没什么关系吧?你这是在推卸责任吧,而且还是好大一个打不着边儿际的责任了。”

    干事道,“小友可知何为‘天谴’?”

    白景梦眨巴两眼。

    翎玩够了头发丝,抬头道:“神灵作祟。”

    干事点头,继续道,“那些人都传言说‘修建使馆时,动了附近环山的龙脉尾巴才造成的’。”

    “所以使馆要是一碰那个尸体,便会立马涌出一大批百姓誓死捍卫,坚决不让使馆碰半分,就怕这‘天谴’蔓延到城里来。”

    “那使馆呢?使馆什么态度?”白景梦又问。

    干事摇头,一言难尽:“你也知道,妖物就算用了邪魔歪道的修炼法子,那也只单单吸食|精气,一般的冤魂厉鬼也只是靠人皮人心。”

    “只有地府那些穷凶至极的旧年恶鬼才靠这种事半功倍的法子修炼,但仙妖联手后鬼界哪还敢如此猖狂,所以使馆......也认为和‘天谴’有关。”

    “这也就是使馆不愿意有人揭这个单的原因,民愤是一说,而且揭单的修士出了事,还得向苍瀚城那边的颜家报告。”

    干事啧声连连,“到时候不仅麻烦,而且极有可能在报告时撞上颜家那两个小公子哥的生辰,那你说使馆管事的还能继续管事么?”

    “嗯......对,你说的非常对。”白景梦顺着干事的话点了点头,他嘴上忙不迭的应着声,手上却拿紧了毛毫小笔迅速签下了揭单的纸表。

    “来,麻烦了。”白景梦把纸表递给了干事。

    “嗯.......嗯?”干事接过纸表,拢着眉头上下端倪了一眼白景梦,“啧,小友,我给你说了这么多,你怎还不听劝?”

    白景梦坚持道,“这事儿,我还是想看看先。”

    “......”干事犹豫了一会儿,“行吧。”他接过纸表看了一眼,“语梦?白翎?你俩一起?”

    “对对对。”白景梦连声应道。

    干事叹了口气,回头掏出了另外一份文书,“这个任务就要求找到‘嗜血怪物’的罪魁祸首,并且阻止再发生‘干尸吊挂’的事就行了。”

    “懂了。”白景梦摸了摸鼻尖。

    干事:“地点在穹仑南门直走,十里开外。”

    “好。”白景梦在窗口作了个揖礼,“麻烦道友了。”

    说完,他便转身和翎准备离开。

    “诶,等,等一下!”

    白景梦回头:“???”

    不会是发现名字的问题了吧.....

    名字而已,假的......也不打紧吧?

    白景梦的神色有些复杂。

    干事的神色同样也有些复杂,他沉吟了片刻,“你俩......别出事儿了。”

    白景梦眨眨眼,倏忽一笑,又再次作揖道,“谢道友了。”

    “嗯,路上小心,回见。”

    “回见。”

    白景梦和翎沿着来时的路返回,两个人再一次穿过那弯弯曲曲的红色檐廊,天光仍旧从檐口的雕花洒了进来。

    不过,确实比之前更为暗了一些,大概是秋季的傍晚来得更早的缘故。

    但白景梦现在仍然是走在翎的右侧,可他......没再牵着翎的手。

    檐廊里,俊朗的红衣少年走在左边,他仰着脑袋笑意盈盈的盯着白景梦看,和以往那如沐春风般和煦的笑容不同,那种缱绻温柔的味道里还带着一点小小的喜悦。

    是那种邻家小孩得了蜜饯一样,充满甜头的喜悦。

    “......”

    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白景梦不算太傻,他自然也分得清翎现在的笑意和平时那种浅浅淡淡的笑容不太同,只是他暂时还没弄懂为什么。

    所以......他有点不自在。

    他偷偷瞄了一眼翎,想启口问话,却又觉得问了......是不是显得自己有些蠢?

    万一......别人就只是单纯的、淡淡的笑着。

    是自己会错了意,理解错了情,就像一直以来的那些误以为是给自己的温柔。

    白景梦的琉璃眸子突然不自觉的黯淡了下来,他不知不觉的低头,不知不觉看起了檐廊的地砖。

    好像是青冈石铺的地砖。

    他在努力将思绪放在其他的事情上。

    可翎立马注意到了白景梦的不对劲——

    “哥哥在想什么?”翎靠近了些,负手莞尔。

    “翎呢?在笑......”白景梦低着头,神思还在飘游,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将话脱出了口,但已经来不及收回,“....什...么?在.....笑什么?”

    他眨巴着眼,硬着头皮把后面的字也吐......了出来?

    其实那字眼更像是有灵魂一样带着自我的意识给蹦出嘴巴的,因为白景梦自己心底也有一点点自己的小期待。

    他想从翎的口里得到一点点小小的回应,希望这些能不是自己的误会。

    至少,希望现在这个很甜很甜又很温柔的笑容不是。

    “在想哥哥刚才登记的‘语梦’。”翎答得很诚恳,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更深了。

    是那种少年特有的,特别的纯粹的笑容。

    白景梦兀楞楞的眨了眨眼,“语......语梦怎么了?”

    “哥哥可知,娶亲过门才能冠之所姓的?”翎晃身站到白景梦的前面,拦了他的去路。

    少年前倾着身子,双手负在身后,两只黑茸茸的小狐耳倏溜一下冒了出来。

    他满眼期待。

    白景梦抓了抓头发,尴尬道:“我......我只是觉得做了登记,之后使馆上报揭单记录时被臣茗查到可就不好了,毕竟前几日算得上是‘潜逃’出的白宗......”

    “那哥哥不如嫁我?”

    翎仰着脑袋,扬着唇角。

    “以我之姓,冠哥哥之名。”

    “哥哥余生有我护着,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生生世世,直至死亡尽头。”

    白景梦的琉璃眸子瞬间亮了,眼睛里的光彩竟是比刚才看到一百两黄金的悬赏额还要漂亮。他嘴角的弧度也跟着上扬了起来,他有些兴奋的看着翎的眼睛,他说——

    “你怎么不嫁我?”

    翎讷的一眨眼,倏忽浅笑。

    “因为,我想娶哥哥。”

    “真的。”

    说话时,红衣的少年注视着白景梦的眼睛。

    两个人四目相对,对方的情绪一览无遗,瞳子里的倒影的清晰无比。

    那在乌黑眸子里的小小白影,像一个细小的针,在白景梦看到的时候蓦然扎进了心里。

    他眼睑颤了颤,屈指轻敲翎的额头,“及冠未到,佩剑未铸,谈什么婚论什么嫁,不益于身心修养。”

    说着,他绕过了翎挡在前面的身子,详装着一贯的懒懒散散。

    他把自己藏了起来,不再去胡思乱想。

    只要他不想,他的心头就不会堵得慌;只要他不想,他就可以继续装作不知道。

    心动可以不再心动,悲伤也会不再悲伤。

    只要,你不去碰它。

    翎没有说话,他看着白景梦的背影,目光消暗了几分。他抿了抿唇,奋力扯出微笑,从后跟了上去。